美国经济复苏的关键是消费复苏

 
50年间美国消费支出与工业生产波动的历史趋势 数据来源：CEI 
 
CFP/供图

 
　　张茉楠
　　
　　 当前，由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性经济危机仍在持续。鉴于美国在世界经济格局中的作用和地位，其发展和变化始终都是人们关注的焦点。
　　
　　对美国经济“复苏”仍需谨慎乐观
　　
　　 在政府的大规模拯救措施的作用下，美国经济深度衰退态势得到了初步遏制，近两个月来更是已经出现积极的企稳迹象――二季度美国GDP经季节性调整后折年率下降1.0%，好于先前预期；6月份美国经济先行指标已连续5个月回升；此外，住宅新开工数、M2等指标都显示积极变化。
　　 不过，对于这些复苏的“绿芽”，笔者认为，还需保持谨慎乐观的态度。只有认识清楚危机的本质，才可能对危机发展前景和变化趋向做出科学判断。因此，看美国经济的趋势还要看结构性指标，仅靠GDP回暖还不能完全判定经济已经复苏。
　　 众所周知，一直以来有效需求不足就成为资本主义难以根治的顽疾。美国大萧条就是有效需求不足引起的生产过剩型危机。大萧条后，美国相继采用过削减产量、扩大政府公共支出、调整分配格局等措施都成效不大。后来美国将着眼点转向了消费，特别是随着消费信贷的膨胀和金融资本主义的高度发展，美国“透支消费”型经济模式日益形成，正是“透支消费型经济”填补了收入与消费之间的缺口，从而掩盖了美国国内的经济扩张与有效需求不足的深刻矛盾，并对后来的全球经济和国际分工格局产生了深远影响。
　　 了解了美国经济模式的特点，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消费的复苏是判断美国经济能否真正复苏的关键判据。而由此再来分析当下的美国经济走势，就会发现，其微观层面的经济数据似乎走出了与宏观层面复苏截然不同的趋势。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负责确定经济衰退起止时间的委员会很重视非农就业人数、批发和零售额、工资和工业生产等数据。而目前，这些指标中没有一项能被认为已确实稳定了下来。特别是主导美国经济的消费借贷模式正遭受重创，美国家庭净资产总额的缩水严重，消费信贷连续两个季度的收缩，以及消费支出的大幅下滑都对经济的持续复苏构成了挑战。
　　
　　 消费支出是判断美国经济周期的先行指标
　　
　　 消费是美国中长期需求增长的决定性源泉，从总量上看，资本支出占美国GDP的17%左右，而消费支出占美国GDP的70%左右，消费支出已经成为驱动美国经济需求链的根本动力。
　　 从历史经验看，消费支出的上升和下降伴随着库存化和去库存化的周期性变化，工业生产随着实际消费支出的加速而出现较大幅度的波动。因此，工业生产增长几乎与消费支出在时间上保持一致，但是前者变化幅度更大。具体而言，在1960~2008年的近50年间，美国实际消费支出和工业生产的同比增长率，在大部分时间里，实际消费支出上升导致工业生产更大幅度的上升，实际消费支出同比增长率上升至5%~8%时，工业生产同比增长率升至8%~10%以上。相反，1960~2008年间，实际消费支出同比增长率下降至3%~4%时，工业生产同比增长率通常降至-5%左右，再通过库存渠道影响到资本支出，使之下降更多。因此按照这一基本逻辑，在判断美国经济复苏时，就要把消费支出的变化作为经济周期波动的先导性指标，而不是滞后性指标。
　　 2009年以来，消费需求的持续低迷抑制美国商业库存。2009年5月份美国商业库存较4月份下降1.0%，这表明虽然去库存化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但美国5月份商业销售额又下降0.1%，未来还要进一步削减库存以适应消费支出和销售额的下降。
　　
　　 三大因素制约美国消费持续性复苏
　　
　　 从当前的情况看，尽管美国1季度个人消费支出增长1.4%，但是影响美国个人消费的不确定风险依然存在，构成了对消费持续性复苏的严重挑战。
　　 一般而言，实际收入（当前及预期）、信贷增长和消费倾向是决定消费的三大最重要变量。当前收入由工资收入决定，预期收入由家庭负债表决定，而消费倾向相对来讲比较稳定。当前美国总需求急速下跌。家庭总资产已经蒸发了大约12万亿美元。其中的2/3是由于股市巨额缩水，1/3是由于房产贬值。而在就业情景不乐观、收入难以保证的情况下，消费需求和支出还将下跌。具体分析来看，制约美国消费持续性复苏的因素主要包括：
　　 ――失业率短期内难以见顶，对消费复苏形成重压。今年6月，美国非农业失业人口大增46.7万人,失业率从5月的9.4%上升到9.5%，达到26年来的最高峰。面临此次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机，美国短期内失业率仍难以见顶，这无疑对持续低迷的消费产生重压，并进一步形成恶性循环。
　　 ――消费信贷急剧萎缩、违约率上升，给消费复苏前景蒙上阴影。从有关统计数据来看，美国消费信贷复苏前景堪忧。例如，在消费信贷方面，美国5月份消费贷款余额为2.5196万亿美元，下降了32亿美元，为连续第四个月出现下降。其中，包括信用卡在内的消费循环信贷环比继续下滑-3.7%，而非循环信贷则下滑放慢至-0.3%。消费信贷的持续萎缩使消费很难延续过去4年对美国GDP增长2%的增长拉动作用。又如，在信贷违约率方面，美国的信贷违约率再创历史高点。美国抵押贷款银行协会近日公布了全美拖欠情况调查。该调查显示，季度间的止赎率增幅已经达到1972年以来的最高点。在2008年第一季度与2009年第一季度之间，首次抵押贷款的止赎增幅提高了36%，这对长期以来依靠家庭融资和不动产抵押贷款支撑消费的美国而言无异于是沉重的打击。
　　 ――家庭资产负债表的修复和储蓄率的回升将改变美国消费格局。次贷危机以来美国消费总需求急速下跌。个人资产负债表需要较长时间修复，这将严重制约美国个人消费。从2007年1季度至2008年4季度，美国家庭净资产与个人可支配收入比已经从6.3倍下降至4.8倍。今年第一季度美国家庭净资产总额缩水1.33万亿美元，相当于人均损失4000多美元。负向财富效应严重削弱美国居民负债消费的可能。
　　 此外，美国个人资产的去杠杆化严重影响到美国的个人消费模式。这从最近的数据可以看出。据美国经济分析局（BEA）的统计，2008年8月开始，美国个人储蓄率从0.8%的低位开始抬升，到今年5月已达6.9%，为过去15年来新高。这与大萧条时期有很大的相似性。大萧条的复苏时期，在个人可支配收入大幅下滑的情况下，储蓄水平从1933年至1936年4年间回升了7.5个百分点，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预防性储蓄和无信贷、无就业背景下消费结构的变化所致。因此，此轮危机美国家庭资产负债表的修复和预防性储蓄的回升将在3~5年内改变美国的消费格局。
　　 通过以上的分析，笔者认为，从危机后的全球经济格局来看，美国透支型消费的收敛实际上是对全球失衡的一种校正，但是这种校正是比较痛苦的。未来全球经济将进入艰难结构调整期，这无疑将对中国出口产生比较深远的影响。为此，中国必须做好长期的准备，应该意识到，过去10年间全球化红利下的出口超繁荣的景象难以再现，中国必须利用这次全球经济格局的调整，摆脱两个过度依赖，即过度依赖美国外需和过度依赖粗放型增长，应通过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和要素价格的回报，彻底改变全球化红利的分配机制，实现中国长期可持续的内生性经济增长。
　　 （作者单位：国家信息中心经济预测部世界经济研究室）